后面的话近似自语,菖蒲没听清,只是发现女君才有的一点笑意又不见了。
她有些担忧,又不知该如何为女君解忧。
女君却已侧过身去,阖上了眼。
“女君又在抄写经文?”菖蒲一边研墨一边探头看。
姜佛桑正好抄得累了,停下笔来,边转动手腕边与她说起一则小故事。
“有一位君王,晚年厌倦了打理朝政而专精佛戒,每次断别人重罪,便整日悒悒不乐。有大臣见状,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每回杀人前,沐浴洁身、烧烧拜佛。他照做了,而后发现心里果然舒畅许多。”
菖蒲心道,这君王可真够矛盾的。
说他残忍,也不至于;说他慈悲,可他费了那些事,最后不还是把人给杀了。
姜佛桑问她:“什么是慈悲,什么是残忍?”
这个君王并非生而为王,原只是个将军,起兵时打着伐罪救民、家国大义的旗帜,是为慈悲。
其间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南北生民死于兵死于饥者,不可以数计,是为残忍。
更有驱无辜之人而就死地之事发生,不止儒道二宗所不许,放之他所信奉的佛教也是罪人,这就不仅仅是残忍了。
可他登基称帝后,结束了乱局,百姓也确实过上了数十载的好日子……
菖蒲犯了难,“婢子也说不好。就觉得,他既然已经成了天子,生杀予夺全在他一人,断一重罪便终日不怿实没必要。”
“或许比起帝王,他更想做个和尚。帝王手起刀落,和尚满嘴罪过,”姜佛桑垂目一笑,“骗不过神佛,骗过自己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