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佳音垂下泛着粉儿的眼皮,看着视线里出现的白皙修长的大手。她终于肯给他一个正眼了,虽说这一眼不大友善。
裴韫身上穿的还是昨夜那身衣服,上好的蜀锦饱吸雨水,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发髻也乱了,干脆披散下来,发梢滴答地浸着水意。而他神态自若,从始至终嘴角都噙着漫不经心的笑。
古怪。
这可太古怪了。
侯佳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衣袍因着大力的甩动划开一道凌厉的弧度。她开口已是不善,眼里防备又警惕着,“你有何贵干?!”
大抵是受了春雨的缘故,他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眼中氤氲着润泽和温和的水意,看起来有几分可怜。然他眼中的情愫直白浓烈,是势在必得的得意。这副模样——既善,又不善。
裴韫仍然微微提着手臂,保持着起初的动作,“车舆高,你上不去的。”
侯佳音上上下下将他审视一眼,本想骂他的,可一时间又找不着什么理由。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将心中翻来覆去的气性压下,挑眉看向他的手。
裴韫的手指骨节分明,只不过受了冻的原因,关节处红肿着。白皙的手背蜿蜒着几条青紫的血管,指尖圆润,泛着粉的指甲盖上可见漂亮的月牙儿。
侯佳音心里有点酸。她原本也有小月亮的,不过她爱啃手指,啃着啃着小月亮就没有了。
见他态度诚心,侯佳音也不想与他过不去。于是她微微抬起手,欲把手搭在他衣袖——
然他却忽得翻转手腕,露出纹理分明的掌心。他的手像是块寒玉,微微地泛着潮湿和冷意,熨帖着她的指尖。
侯佳音毫无防备,指尖被冻得一激灵,正欲撒手,他却趁势握住了她的柔荑,借力一托,让她稳稳地站上了马车。
“你……”
话未落,裴韫却转了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