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车與出宣平门,经城北渭水,水势湍急,激石叠浪,将长安城南北切割成斗状,故长安城有“斗城”之称。
李妍掀开车帘,瞭望车外景象,车壁皆镶金错玉,华盖成荫,天子六乘佩兽纹当卢,缀玉石,镶金边,文虎伏轼,龙首衔轭,奢华无比,与此前乘坐车與截然不同。
刘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继而收回看向李妍。
她转身询问起:“妾当日于上林苑与陛下同乘而归,所乘车與与今日大为不同,不知这其中蕴藏哪些道理?”
刘彻单手搂着她,宠溺地凝视着她,解说道:“礼乐兴正始成于周,《周官》既成,天下咸归,使民和睦,歌颂太平。天子五路成为定制,金、玉、象、革、木。凡木路为天子狩猎车與之礼,玉路则为天子祭祀车與之礼。”
“原来如此。”李妍悠然应声,略带怅然。诚然礼乐教化明尊卑,别上下,但无形之中却使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
她黛眉微愁,失落感叹道:“妾乃寒微之人,若依《周官》之礼,怎能嫁天子?”
刘彻轻轻捏了捏她的粉腮,继而手捧着她如花似玉的脸,怜惜道:“《周官》虽好,怎比得上夫人?”
李妍低眸浅笑,盈盈看着他,眉毛深浓,气宇轩昂。
刘彻正色感慨道:“儒术长于教化独不善谋大利,此朕所以尊儒术而霸王道杂取而用之!”
李妍被他雄浑的气概深深吸引着,不由想起鸿儒学舍的儒法之争,却原来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也无用,天子的眼光根本不局限于一家之言。她轻轻倚靠在刘彻肩头,笑道:“世人皆以儒法争论不休,却不知陛下志不在一家。”
刘彻眼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很快便如浮云一般散尽,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世人并非那么好糊弄,董仲舒便是最好的例子,一想起董仲舒,刘彻心里便百般不适,这样的鸿儒却不甘效忠于己,对于征服者而言,刘彻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有时候他很恨董仲舒不识时务,但也打心眼里很欣赏他的风骨与气节,他是一个有担当的鸿儒,也是一个眼里没有君父的混蛋!
刘彻思绪镇定下来,低头见李妍睡意渐沉便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香肩,温声说道:“甘泉宫还远着,你先睡会儿。”
“嗯。”李妍点了点头,倚靠在他肩上准备稍作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