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很好,”楚少傅案牍劳形后,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让他喜欢的话了。楚家几代书香门第,夜有读书声才能不愧对祖宗。用了几口参汤,楚少傅想起来问道:“今夜公子房中上夜的丫头是哪些人?”
家人愣了一下,楚少傅催道:“快去查来。”家人应一声就奔出去,楚少傅用过参汤,继续案牍劳形。家人再进来,把楚怀贤院子里上夜的人都一一报出来:“守院门儿的是方妈妈,房里的是大丫头小初、秋白,二等的丫头是…….”
楚少傅耐着性子听过,夸奖道:“你回得仔细。”家人得了这一句夸奖,喜欢的跪下来叩个头:“奴才不敢当老爷夸奖。”
“出去准备两个灯笼候着,”楚少傅这就交待下来,等家人出去,他不慌不忙把手头一封信回过,放下笔架在白玉笔山上,搓一搓双手抚抚额头,起身往外面来。
房外家人高挑着灯笼候着,见楚少傅出来忙迎上来:“老爷,这么晚了,您往哪里去?”这个是楚少傅贴身的一个使唤人,所以回话也极之细致。楚少傅看看他只得一个人在,再道:“再喊上一个人来,不要声响太大。”
等另一个人过来,楚少傅带着他们往公子房中来。院外敲开门,让守门的方妈妈不要声张,楚少傅悄悄儿的走到儿子房外,在假山后面站住脚,往房中去看视。
这是冬天锦帘厚厚看不到房里,家人们已经知道楚少傅是来查儿子在做什么,见他不吩咐,都只等着。可巧儿厨房上的人来送宵夜,方妈妈接过来,家人们再交待几句,方妈妈点头喊过另一个妈妈往公子房中来。
廊下另一个妈妈高打锦帘,这就可以看到房里面。因为门上锦帘厚,而楚怀贤又是个喜欢阔朗的人,外间门上有一道厚锦帘,里面门上全然没有。
他正在锦榻上烛下坐着看书,地上笼着火又有火盆,打起来锦帘风也不过只到外间,里间是全然感觉不出来。
打锦帘的妈妈就一直高打着,楚少傅把房里看了一个清清楚楚。楚怀贤是家常的一件象牙色锦衣,盘腿坐在榻上坐得笔直。手中一卷书,书旁一烛台。方妈妈进去时,楚怀贤也是目不斜视,眼睛依然在书上。
小初走过来接了宵夜,楚少傅再打量这个儿子心坎儿上的丫头。这句心坎儿上的话,是二弟这不成气候的东西信中所说。
此时已近三更,儿子这心坎儿上的丫头还是端端正正的妆容,身上水绿色锦袄整整齐齐,发丝儿毫不凌乱,钗是钗簪是簪,五、六枝也算华丽,出了丫头的格儿,却离姨娘的格儿还远。看这样子,楚少傅微笑,果然儿子虽然喜欢,大褶儿也没有走样。
再看小初接过宵夜,不是一个人就送上去,而是喊来两个小丫头一同送上,她布碗箸,请公子用餐,都是半垂着头有些距离地步,全没有二老爷信中所说的狐媚子样。此时小初的心里,只想离公子远些,让他早些明白林小初不是由着他捏长捏扁的人。
楚少傅这就可以放心,儿子虽然有“心坎儿上的人”,夜里攻书祖宗家声没有丢;再者小初让楚少傅放心,这近半夜了,作为公子“心坎儿上的人”,这个丫头并没有睡妆慵懒,一把子海棠春睡状来近身侍候。
微微点头的楚少傅心中满意,这样的人,倒也可以放在房中。要知道公子明年还有春闱,还有殿试,要是为女色上淘了身子乱了性情,楚少傅第一个就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