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勤的意识在那不知名的黑暗空间中呆着,却把现实世界中的杨婶和骆珩默急了半死。婶侄两个一人坐在床沿边,一人靠着墙蹲着,视线却同样直愣愣的瞅着床上正自昏迷不要醒的宁雪勤。
这都已经是她昏迷的第四天了!
早在宁雪勤开始昏迷那日,骆珩默便将十三乡中最好的老大夫请了过来,老大夫问过病因后,又与宁雪勤看了脉相,只道是脉相平稳,也无任何外伤,至于为什么会昏厥不醒,只因“其病发惊骇”,许是当时受的惊吓过大的原因,而“肝主惊,是以这厥症乃肝气化风所致”,说罢便提手写了药方交与骆珩默,并交与他煎药之法并服药时辰次数等。
等杨婶问了宁雪勤何时才能清醒,那老大夫又与他们言道:这惊厥之证最难预料,因自古以来人被什么恐怖的事物吓死也是常有的,民间所说的‘吓破胆’便是此例。
宁雪勤一个年轻媳妇,陡然间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倏地心疾发作死在面前,死状又是那样惨烈,一时受不住厥过去也属正常,至于要昏睡到什么时候,这就要看她被吓散的胆气何时能复原了,不过她脉相平稳身体又无大碍,少则一二日多则三四日便会醒得,第五日上若还不醒来,便再去找他一次就是。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婶侄两个每日由希望至失望,心情起起落落了几天,可以看得出来杨婶面上明显的疲惫之色,骆珩默更是满脸胡子拉茬,一脸颓色,哪里还有往日里的仙气。
这几日骆珩默并不轻松,一边要担心着宁雪勤的病情,一边又要在乡衙的传召下一趟趟跑,这事死人事件的直接目击者宁雪勤昏迷不醒,也只能由他这个做丈夫的出面做一些证词和口供。当然,等日后宁雪勤醒来还是得再跑一趟的,好在经过仵作验尸,只验出那书生是突发心疾而死,虽然倒在骆珩默家门口却不关宁雪勤的事。
又因为那第二目击证人杨王氏似乎是被吓得不轻,没等乡尹发问便一古脑儿说了出来,说到那书生突然惨叫一声倒地身死时语调还瑟瑟发抖。
虽说她的供词中提到的“那公子忽地抓了杨施氏的手,两人拉扯两下”这样的情景,似乎略带有些香艳秘事在里面,然而办案子讲究的是一个证据,那书生明显死于心疾发作,这类病症并不少见,通常隐于心腑中很难察觉,一旦发作便是个立死。
那杨王氏的供词最多表明杨施氏或不是个安分的妇人,又或那书生本身便是个油滑性子,见人漂亮媳妇自家一人便起了歹意也说不定,总之他的心疾发作也没法怪到人家杨施氏头上,只能算他命中倒霉吧。
乡尹大印一下,此案便告终结。
至于杨王氏在堂上所说的那些供词倒是引发了村里一些闲言闲语,却因为骆珩默猎头的地位,再加上杨婶平时为人大方热情,又时常带着宁雪勤与各家串门聊天,倒是大多数的人都站在宁雪勤一边,只说如宁雪勤这样安静矜持的模样定然不可能主动那招那书生,而且杨王氏在堂上时不也说了么,是那书生见了宁雪勤背影后主动追上去了。
又有一些总见不得别人好,或是向来都站在杨王氏这边的婆子找到杨王氏问情况,只想着杨王氏这般不待见骆珩默,现如今抓住了这档事还不拼命宣扬一翻,这样一样她们也算是得到了“目击者”的亲口证词,就更能理直气壮的编排那杨施氏了不是?
哪知杨王氏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即使是往日最交好的两个妇人上门来问宁雪勤的事,也被她直接赶出了门外,并扬言道自家在堂上说的那些便是全部的实情,再有人想问,便到衙门问乡尹去吧!杨王氏这一番表态,那些流言在大山村也就很快止住了,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又说骆珩默见宁雪勤已经昏迷了四日还不醒来,心急如焚,立时就想去将那老大夫再请一遍,然而他见宁雪勤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婶娘就坐在床沿边,看着看着便抹起了眼泪,心中蓦然揪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