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这些羊便有一面可突围,狼群费了这么大的阵仗,到最后可围不到多少羊……”
眼看羊群在狼群的追赶之下就要翻过山梁,如果狼群在对面没有应援,那羊不都从缺口处都跑光了吗?
兰佩不解地瞪大眼睛,等着看狼群的最后一击。
“那可不一定!”
冒顿拉起她,悄悄跟随已经远去的狼群,登上了那处山顶。
“你看!”冒顿手指山梁后面道:“那里是这片草原上的一处大雪窝,斜对的那处草坡是迎风坡,白毛风过后,山坡上的雪全部被吹到了山梁后,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盆,最深处至少能没两顶毡房。这些狼只需将羊群赶到那雪窝之中,慌乱的羊群只顾逃命,尽数跳进雪窝之后,狼群只需以逸待劳,便可饱餐一顿!”
兰佩循着冒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狼群正朝那表面看不出丝毫异常的山坳里围追羊群,紧接着,令她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刚刚站在山冈上的狼王率领三条大狼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羊群的北侧,堵住了包围圈的最后一处缺口,另三处狼群像是得到了总攻的信号,也如出窍的利箭飞了出去,整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进攻过程,狼群没有发出一丝嗥叫,耳边,只有似乎从地底发出的轰隆声。
为首的几条大狼直接冲向扎堆的黄羊,一阵猛扑撕咬之后,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嗅觉极其敏锐的黄羊群像是吓傻了一般向山梁下突围,结果约莫是领头的老羊突然发现了狼群的诡计,在那处大雪窝前刹停了脚步,可未等它们想出更好的突围路线,后面被狼群围追的黄羊已如泄洪的潮水般倾泻而来,也有些成年公羊试图用自己锋利的尖角与狼博一死战,要知道在草原上,黄羊的角可是最尖锐的利器,牧民通常会用羊角制成锥子制作皮具,可在这生死千钧之际,再尖锐的羊角也只能在狼群势不可挡的进攻之中败下阵来,伴随着同伴纷纷跌落入那深不见底的雪窝之中,最终负隅顽抗的公羊也在狼群有组织的猛攻下步步后退,直到摔落在同伴的身上,连挣扎着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狼牙咬断了动脉。
空气中满是浓膻腥气,原本的皑皑白雪已被红的雪,黄的毛,黑的泥弄得污浊不堪,可怜那些还未足月的小羊羔,和自己鼓胀着羊奶的妈妈一起,有的被同伴踩死,有的被压在最下面那层窒息而死,有的则直接入了狼腹。
草原上牧民的狩猎,相比这一幕惨剧简直仁慈太多,至少牧民会秉持不杀幼崽和怀孕雌兽的底线,绝不会展开这样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兰佩不忍再看,悄悄闭上了眼睛。
“在草原上,危险之后依旧危险,安全之后没有安全。”
冒顿紧紧攥着她的手道:“为了与最严酷的生存环境斗争,祖辈教会我们的生存之道,是面对这自然万物间的神灵,我们不仅要永存敬畏之心,更要有敢于与之一搏的勇气和智慧。”
冒顿的下颌轻轻扬起:“就像这些狼一样。”
兰佩睁开眼,正看到他傲立于雪山之巅,神情坚毅而果决地望向远方,乌黑的发辫飘散于风雪之间,犹如连同这天地之间的神祗一般,拥有无上的权力和无穷无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