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老八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一来用放高利贷赚来的血腥钱,为擎天门做了几件漂亮的事情,得到了少门主班永福的赏识,升做了个外堂执事。二来新纳了烟柳院的一个年纪大的妓女做小妾,算是人生的一个小登科。
拜堂的那天,班永福派人送来一幅字,麻老八是个大字识不了一箩筐的睁眼瞎,拿着人参当萝卜,若不是因为这是少门主送的,恐怕他早就发飙扔到一边去了。可当在场的一个文化人将上面的诗一解释,麻老八高兴地立马包了一个大红包酬谢了这个文化人。
原来这幅字书写的是大唐诗人孟郊的七绝诗《登科后》。当年孟东野两试进士不第,四十六岁方才进士及第,按捺不住满心得意欣喜之情,写了这首流传后世的小诗:“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首诗恰恰正是麻老八此时的心情写照,只不过孟郊是大登科,而他只是小登科而已。不能不说,班永福还是个挺有眼光的读书人,对自己这位手下知之甚深。
今天晚上是麻老八在一味斋请外堂堂主鲁信吃饭。酒足饭饱后已是戌牌正,得意洋洋地他哼着小曲,领着两个保镖往家里走去。
麻老八的住宅是个两合院组成的宅子,前后两进有厢房,中间的小院子不大,没有树木,只摆放着一些盆栽花草。明媒正娶的大老婆住在后院,刚纳的小妾住在前院,各占了一块天地过生活,省得大小老婆成天见了如同猫狗同笼,大眼瞪小眼,你咬一口,我挠一下。
麻老八甫一进门,就打发两个保镖离开,自己一头钻进了小老婆的闺房之中,嘴里便轻佻肉麻地喊着:“亲蛋蛋,我的心肝亲蛋蛋,你家掌柜的回来了,是不是脱光身子等着我,看我咋来心疼你哩。”
昏暗的灯火下,透过薄纱床幔,可以依稀看见小老婆玉体横陈,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似乎像是生气了。麻老八欲火高炽地猛扑过去,嘴上还在佻薄地说:“心肝亲蛋蛋,是不是后院那个不开眼的老婆子欺侮你,你给我说,我叫她老不死的屁股成了出了笼的蒸馍。”
麻老八掀开帐幔,就看见小妾睁着一对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不好,有敌!”他的心头如电一般闪过警报,脑后的风府穴一震,便人事不知,倒在床上。
等麻老八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象个没有知觉的行尸,直挺挺地坐在圆桌前。眼前迷迷糊糊仿佛站着一个除了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外,从头到脚全身都是黑的,散发着令人恐怖心寒杀气的怪人。麻老八想大喊救命,可是却喊不出来,
怪人似乎感觉到他想大喊,便用一种怪异的嗓音说道:“麻老八,你甭想喊叫,想喊也喊不出来,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若是对,你就眨两下眼睛,不对,你就眨一下。”说着,怪人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在他喉咙处来回拉了两下,刀痕处渗出了一线血丝。
“我问你,总制府的小顺子是否欠你高利贷?”
麻老八不敢不说实话,连眨了两下眼睛。
“不错,你还挺识时务,说了真话。那你是否扬言除非小顺子死啦,否则要卖了其妹抵债?”
麻老八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因为小顺子自杀的消息早已在西安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怪人今晚到麻家,摆明是来为小顺子报仇来了。他想出言辩解一番,可是光张口,就是出不了声,急得额头上冷汗直流,眼睛眨两下,不对,又改眨一下,还是不对,弄得眼睛像得了抽动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