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就是索康必喜。这年龄大了,脑瓜子里全给搅成一锅浆子了,啥也记不住。不过这名字太不顺口了,索康必喜,索康必喜。”
“王妈,你甭记啥索康必喜的,记住油炸包就行了。”
“油炸包。哎,这索康必喜还真个是油炸包。放些酥油在面粉中,将碎肉包在面里,再放到酥油中炸熟,不就是油炸包呢。大奶奶,你真灵醒,不像我瓜得很,连听都听不懂。”王妈点头哈腰,一脸谄笑地吹捧着说,让人看着就好像看到了皇宫里的太监。
“好了,好了。官人在屋里,怕人吵,王妈,你把声响放小一点。对啦,你先烧一锅热水,待会儿官人要洗个澡。”
达明乘着铃音回卧房,王妈进厨房的机会,悄悄溜了出去,刚刚越过围墙时,就听见对面的房门口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童声稚气地惊喜喊道:“妈,妈,快来看啊,一只大鸟,会飞的大鸟,跟我爸一样大的鸟儿。”
孩子妈大概在屋里忙乎着,没有空闲来管孩子,大声地呵斥说:“你这个死女子,再胡说,当心你爸打你的尻子。”
达明心虚地四下里瞅了瞅,见没有人,这才放心地朝着小女孩做了一个怪脸,在小女孩惊异地眼光中,快步地离开,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
傍晚时分,雨停了,但天空中像铅板一样的乌云依然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之上。杨正平面色羞惭地坐在达明的对面,那种神态就如同一条被只小猫抓挠得败下阵来的可怜小狗,躲在角落里舔着伤口。自己还是小视了李雁飞,没有一上去就全力施展武功,结果是大话说出口,偏又失了手,面皮不够厚,恨不低头走。因此,他此时的心里填满了一个孩童凭着一腔热血,去降服那个身强力壮牛魔王失败后的难过、消沉和一点点自卑,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达明对杨正平患得患失的脆弱心理,似乎是高位截瘫病人的下半身,没有丝毫感觉,反而兴致勃勃地发表了“李雁飞十之八九不是那只会道术的鬼”的惊人论断。
“明弟,如此说来,今天我这伤算是白受了。”杨正平苦笑着,垂头丧气地说:“下河思量着抓条大鱼,哪知大鱼没见到一条,还被水呛了一口,幸亏命大,差点就在龙宫里做了龟女婿蟹妹郎了。”
“大哥,话不可这么说。你这趟下河,鱼虽没见到,但起码知晓这条河里没有大鱼,这就是收获。至少我们排除了李雁飞的嫌疑,离真凶也就近了一步。鱼虾得一网一网的捞捕,嫌犯得一个一个的排除,既急不得,也拖不得。门外千棵树,遮拦望眼艰,漫漫除杈叶,澹澹见南山。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什么理啊,大哥?”门帘子一掀,杨正定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二弟,这么早就打道回府了,莫非今晚你与正学书院的那帮士子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杨正平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招呼杨正定坐了下来。
“今晚喝酒不多,明日乃是书院一桩大事,关洛大儒平川先生开坛讲学,亲自授课。先生宗程、朱以为阶梯,祖孔、颜以为标准,师道自居甚严,学子们莫不服其德、畏其威、慕其学识,哪敢醉酒误了听讲,所以早早便散了场。”
杨正平听了不由地十分高兴,拍着杨正定的肩膀说:“二弟,平川先生讲学,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你可要把握机遇,学有所成。平川先生最重师道尊严,以父子亲、君臣义、夫妇列、长幼序、朋友信为治学准则。他十四、五时,在南京曾随莆田县萧先生读书,萧先生令其连续侍立三日,一无所授。先生回家告知父亲说,‘萧先生待儿如此,岂以我不值得教么?’王端毅公呵呵一笑着赞叹说,‘这即是教你啊,真不愧是你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