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瞟了达明一眼，又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嘴唇哆嗦了一下，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说：“官爷，俺今儿十六了，到府上服侍老太爷有两年了。”
“春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呀。”
“官爷，俺是河南中牟县白沙人。”
“中牟县白沙，好地方啊。自古就是水陆码头的交通要冲，河中舟楫轴轳千里，路上车马络绎不绝，名人辈出，富商云集，有‘中州名镇’之称，可你们缘何千里迢迢到西安来呀？”
春云抬起头瞟了一眼达明，嘴里嗫嚅说：“两年前，黄河大水闹灾荒，俺爹娘领着俺姐弟四个逃荒过来。俺娘在路上得了重病，家里又穷得揭不开锅，俺爹就把我卖给陶府做了丫头。”
达明看着这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心中感慨万千。在地球上，她必定还是在父母翼膀下的雏鸡，无忧无虑地坐在宽敞明亮的中学教室里读书。但在这里，却已经靠着自己的劳动为了父母、家庭献出绵薄的贡献。他不由地好言好语安慰说：“原来如此，古时东汉有山东董永卖身葬父，孝感动苍穹，被列为二十四孝之一。如今，你春云卖身救母，也是难得，定会感动上苍，好人定有好报。”
在达明的抚慰下，春云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心态，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荡漾着纯净的水波。
达明乘机发问道：“春云，府上还有些什么人，除了你之外，府里还有谁侍候陶大官人呀？”
“府里只住着老太爷一人，大老爷、二老爷都没住在这。除了我外，还有小幺儿秋雨和养娘孙婆婆服侍老太爷。府里再就是还有门房陶三、厨子老刀和打杂的杨妈。”
“昨晚上，你们谁最后一个侍候陶大官人就寝的？那是什么时辰？”
“是俺，俺记得街上更夫刚敲过二更的梆子。孙婆婆年岁大，早就安歇了。”
“秋雨呢？”
“半月前，大老爷进京收账，赶巧他的伴当吉祥得了重病，便带着秋雨走了。为这事，老太爷老不高兴，跟大老爷吵得不可开交，气得大病了一场。”
“哦……”达明左手抱胸，右手撑着下巴颏，思索了一阵子，点点头后接着问道：“昨晚上还有什么人来见过陶大官人？”
“官爷，前些日子老太爷生病没见过外客。这病刚好，又整天在屋里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