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还将堂尊老爷好一顿训,说什么虚食重禄,素餐尸位。那个周推官也不过是正七品的佐贰官,还是举贡出身,哪能与堂尊老爷正途出身相提并论,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康为文愤愤不平地骂道。
达明这才明白耿国祯他们为何垂头丧气,原来这个案子被巩昌府接管了,而且还被知府斥责为办事不力。个高一分顶接天,官大一级压死人。春种夏浇,眼看着就要秋收了,忙乎了半天,结果成了别人的嫁衣裳,任谁心里也不舒服。于是,他呵呵笑着宽慰说:
“耿知县,事已至此,何必为此自寻烦恼。既然巩昌府要管就让他管好了,反正我们的目的是挖出王牢头身后的指使者。”
耿国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声。
“达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让好人受奖,让坏人受惩,乃是堂尊老爷为官志向之所在。而且完满破案,能够在布政司考课中加分不少。”见耿国祯不好说,康为文一旁解释说。
“如果耿知县为这事烦恼,达某以为大可不必。杀手既然冲我而来,定是因为本人所肩负的使命。若是达某能够圆满完成任务,自然少不了耿知县的功劳。”
“达公子,你说得当真么?”耿国祯脸上的肌肉瞬间松弛开来,笑意浮现在眼角、鼻角和嘴角上,眼睛射出热烘烘的欣喜之光,忙不迭追问说。
“当真,自然当真,比珍珠还要真。”
“可惜,我们在审讯王牢头的关键时刻,他就被周推官带走了。究竟是何人指使,我们一无所知,仅知道指使他的人,是在赌坊里认识的。”康为文一拍大腿,懊恼地说。
“哦,康书吏,你将审问的情况说与我听。”
康为文看了看耿国祯,见耿国祯点了点头,他轻轻咳了一声,将审讯的结果告诉达明。
王牢头生性好赌,是府城各家赌坊的常客,可惜赌术不高,赌运不好,常常是左手进右手出,输多赢少,欠了一屁股债。钱不算太多,却也有八十两银子。这些赌债放在其他小赌坊,也就罢了,一般会看着县衙大牢牢头的身份,不太和他较真,打张欠条了事,但是他偏偏欠的是金城赌坊的赌债。
金城赌坊可不是一般去处,是陇西司马家族的产业,号称是府城最豪华的赌坊。司马家族起源于大秦国时期,繁衍至今,根深叶茂,名公巨卿,世代簪缨。巩昌府、陇西县历任府公县尊,无不看其脸色,仰其鼻息。因此,一个小小的牢头,在赌坊眼里不过是蝼蚁一个。
常言说,茶不过夜,债不过年。赌坊每到冬至,就要开帐单儿上门来收钱。原因很简单,欠账必须在今年收到,否则过了三十,就变成了陈欠。
大年三十,金城赌坊的张管事领着四个剽悍的打手终于在大街上堵住了逃债的王牢头。面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延缓债务的王牢头,张管事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地提出一个选择题,要么立马还钱,要么剁去右手五指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