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沈西泠扔了个纸团儿,沈西泠原本自己埋头写着,忽而一个纸团儿砸到跟前,她一抬头,又瞧见赵瑶鬼鬼祟祟地回头给她递眼色,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将那纸团儿一展开,果然见那上面零零散散写着许多句子,都是残缺不全的,想来空着的地方便是赵瑶不会的了。
沈西泠心里其实是着实不想帮她作弊的。倒不是因为她与赵瑶有什么不睦,只是她觉得这种事不好,所以不想做。
可当时那个情境,赵瑶又是紧张又是可怜巴巴地频频回头看她,闹得沈西泠也不知如何拒绝。若她拒绝了,一来不知事后赵瑶会何等的生气,二来她就又要被王先生打了,她已经被王先生打了许多回,昨儿还挨了打,恐怕今日手上的肿还没消,若再受罚,恐怕赵瑶也挨不住罢……
沈西泠纠结再三,架不住赵瑶频频回头时对她露出的半是胁迫半是哀求的眼神,无奈还是帮她做了弊,把纸团儿打开偷偷开始帮她写。
结果刚写没几句就被王清抓了个正着。
王清性情刚直严厉,眼里一贯容不得沙子,抓住作弊这种事定然不会姑息,当天就把赵瑶和沈西泠两人都罚了。赵瑶被打哭了,齐四为她跟王清求了许久的情,王先生才不理会,不仅一板没少打,还边打边训斥:“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术不正!学塾是什么样的地方?由得你这样糟蹋!胸无点墨也就罢了,这等歪风邪气却绝不可助长!”
王清是越说越生气,打得也越来越重,最后把赵瑶这样一个教养得体的高门贵女都打得顾不上脸面了,抹着眼睛号啕大哭。
王清余怒未消,打完赵瑶便又轮到了沈西泠。
其实沈西泠自己的考卷答得甚好,在这件事儿上最多也就算个从犯,不是什么大错,可王清却打她比打赵瑶还多五板,且力气板板铆足。
沈西泠这可真是头一回吃手板,她以往看王清打齐三和齐四他们,就觉得虎虎生风十分吓人,今日轮到自己了,才发现板子抽在掌心比瞧上去还要疼上好几倍,简直像要皮开肉绽了一般,等到王清停了手,她已经痛得麻木了。
她努力忍着没有哭,一旁陪她来的水佩倒是呜呜哭个不停,王先生被哭得心烦,语气更加严厉,怒斥沈西泠道:“下学后你给我留下来!此事还不算完!”
如此疾言厉色,真将一干学生们都震住了,一天的课都噤若寒蝉,连齐三和齐四这两位素来调皮的小公子都全神贯注地听了一天的课,生怕被还在气头上的先生抓住错处。
等熬到下学的时候,沈西泠的手掌已经高高地肿起,先是红肿,后是青紫,看起来很是瘆人,即便放在那里不动弹也是一阵一阵让人身上起小疙瘩的疼,若是不小心动上一动,更是疼得钻心。
水佩瞧着她这可怜样儿都要心疼死了,一整天眼里都噙着泪,王清却没有哪怕水佩一半儿的慈悲心肠,仍是铁面无私,下了学还不放过沈西泠。他将所有人都赶出的书塾,甚至连此事的始作俑者赵瑶都放回了家,独将沈西泠一个留下了,叫她到自己桌案前站着。
王清坐在太师椅上审视着沈西泠,神情严肃。沈西泠低着头,听见先生沉默了良久后问她:“老夫打你,你可有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