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马车内一共四张小床,如今空谷大师占去一张,但大花和大毛从来都是挨着睡的,小猴和红宁也是,余下一张还能用来堆东西。
马车内极静,只偶尔能听见大花的猪哼哼,像做了什么美梦,还时不时砸吧嘴。
红宁夜半醒来,一摸榻边,空空如也。她坐起挑开车窗的布帘,外面又下起了雪,山林中静默无边,只闻雪花簌簌而落的轻响,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枯树下的大石上,脊背微微抽动。
白日里人多热闹,大家说着俏皮话,努力活跃着气氛,尽量不让她独处,免得她空下来想东想西的。
可夜晚来临,等到大家都睡着,四周静下来的时候,难免不会想起。起初她是自己睡的,半夜总偷偷哭,早上醒来眼睛肿成两个大核桃。后来红宁强制性要求跟她一起睡,就渐渐哭得少些,实在是想哭,就偷偷溜出去哭一会儿。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她在外面呆不了多久就得回来,红宁无声叹息,又躺下身去。哭吧,想哭就哭一会儿吧。
他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哪怕是到了那种时候,仍是连句道别的话都不愿同她讲。小猴心里不是滋味,一面生气,一面心疼,一面又觉得很委屈。
她蹲在地上挪着步子哭着绕圈,让眼泪在雪地上烫出一片马蜂窝,手指头戳着玩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用脚全部踩碎。
过了一会儿,红宁挑开帘子看,她索性躺雪地里了。
她躺在地上,心里满不在乎,反正和尚也不在了,没人心疼了。她皱皱小鼻子,热泪又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和尚骗人,说好的终身饲养啊,为什么要骗人,以后没人爱她了,呜呜。
红宁蹙眉,正准备起身将她拎回来,她又慢腾腾地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雪往回走。
她爬回马车,脱了外袍掀开被子躺进去。红宁翻了个身,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她身上冷得要命,红宁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将她搂得更紧些。
她脸埋进红宁胸口,声音闷闷的:“眼睛疼。”
“眼睛疼?是不是让风吹了,给我看看?”红宁扒拉她,她摇头,不肯。红宁没办法,将温暖的手掌贴在她眼睛上,轻声哄:“不看不看,捂一会儿就不疼了哈。”
她嗓子里嗯了一声,动了动身子,终于肯乖乖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