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的温柔月光偷偷挤进窗缝,白景源趴在榻上,下巴压着手背,呆呆的看着地上缓慢移动的光斑,愣愣出神。
白日里任性一回,不顾仆从劝阻,非要吃那牛下水,到了夜里回想起来既觉无趣又觉畅快。
无趣是因为那毛肚与记忆中滋味大不相同,真算不得多好吃,这种期待落空的感觉很不好,畅快则是因为,落到王后手里之后,这么久终于彻彻底底的做了一件旁人都不允许的事,有种积攒多日的闷气一朝释放的快感。
感觉就跟家中小奶狗,硬要拖着狗绳溜出门跑一圈似的。
幼稚得可爱,倔强得可笑。
难过得哭都哭不出来。
夜里安静,屋里落针可闻,鹿儿照例睡在榻前,耳听得低低的鼾声传来,白景源就知他已睡得熟了。
沉默寡言的灯奴照例跪坐在灯后瞌睡,灯花时不时“噼啪”炸响,白景源缓缓的翻了个身,悄悄叹口气,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日后权当自己是个吉祥物吧!
他才八岁,虽人生握于他人之手,总不得畅快,也不可心急。
毕竟鱼死了网可不会破,何苦来哉?
次日,白景源很早就被仆从叫起来,梳洗打扮完,里里外外都换了新的,来到官衙前登车的时候,天才微微放亮。
高高的战车漆成棕色,绘了芈氏图腾凤鸟纹,驷马单辕双轮,白景源穿着素净奢华的猎装,拿着镶金嵌玉的软弓,扶轼立于左侧,御满驾车,公孙去疾执戈微蹲,双目炯炯守护在右。
旌旗招展,乐声大振,庞大的队伍慢慢出了渠上城。
渠水从西向东穿城而过,出城之后绕城回转,继续向西,在山下冲出一片肥沃的小平原,平原尽头就是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