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厉无归果然没再见到拓跋烈。又过去几日,从北边儿隐隐约约传来消息,说是北池大军压境,已经攻下了三座城池。
仗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打了,之所以现在才传出消息来,是因为北池此次攻城的策略,十分残暴,他们打着不受降,不留活口的主意,每次都是利用南周这边新将调不动旧兵的弱点,想办法迅速占领烽火台,不让传信的狼烟燃起,而后撞开城门大肆屠杀,不放跑任何一个想出城的人,强行将消息暂且压下。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任谁也没有想到,在两国约定停战十年,互通贸易的前提下,北池竟会公然毁约,忽然发难。
听说北池的老皇帝病死了,好端端的就发了急病,正在池塘边上散着步,忽然就倒下死了。
而且不知怎么的,拓跋烈虽然连夜逃了,但有关厉无归的谣言却是愈演愈烈,除了身世之外,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说他没准也是像厉老元帅那样,早就吃上了北池的俸禄。
什么厉家人其实都是北池走狗,厉老元帅收养北池孤儿……
传到后来,百姓们甚至开始说,厉无归之前被判刺配时,临危受命打赢的那场仗,实际上是假的,是北池那边故意给他赢的,目的就是让他能重新回到京城,得到南周皇帝的重用,为北池大行方便。
至于厉无归头些天和拓跋烈见面,也被有心人说成了是厉无归和一个北池人互通有无,即使身在连州,也要时刻盯着另一边儿的战事。
想要一个人顶天立地的站起来,很难,但要毁掉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正所谓众口铄金,很快的,之前被厉无归说服,答应帮忙的那些年轻副将中,便有几个人起了疑心,传信来质问厉无归。
而恰在这时,陈善的折子已经被送到京城,由皇帝看过。
厉无归心里明白,眼下的境况,若远在京城的皇帝一心想除掉他,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借口杀死他,然后派人去跟北池的人和谈,只要咬牙狠下心,舍得割掉一点疆土,皇帝从此便能高枕无忧,从今往后,再也不必担心有人惦记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了。
而丢失的那些疆土,也可以顺势推到他们厉家人身上,对外只说朝廷是不得已而为之。反正到那时候,他们厉家的人已经全死干净了,脏水随便别人泼,脊梁骨随便别人戳。
晏柳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接连几天,都在费心劝厉无归快逃,别等到京城那边真来了人的时候,再想跑可就晚了。
晏柳道:“我跟在陛下身边十几年,知道他到底有多狠。陛下的性子,常常能在把别人吃干抹净之后,自己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对外搏个好名声,你若想等陛下对你良心发现,简直是痴人说梦。”
话说到这份上,厉无归心里其实也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