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靠在马车上的软垫上昏昏欲睡,有了昌言在她便万事不用愁,只消按照昌言说的做就是了。
昌言办事很是利落,既然说了第二日启程就丝毫没有拖沓。春庭不知道昌言使了什么手段,总之他们很顺利的出了易城,启程往淮阳去了。
纤娘被留在了易城,又或许,她这辈子都只能留在易城里面了,一个出逃的军/妓,如果她安安分分地躲在昌言的那座宅子里面,或许能够逃过一劫,但只要她被抓到,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甚至,还有可能把温连的死也算在她头上。
昌言给春庭备的马车虽从外面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可里面布置的很是奢华,就说春庭身下的那块毯子,就是一整块熊皮子做的,前头小几上的茶具,是汝窑白瓷的,三层的食盒里面装的都是凌香斋的点心。
可见,昌言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的。
妙华还跟在春庭身边,碧梗也恢复了往前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只有在春庭面前才能露出些笑模样来。
在春庭面前伺候了几日,妙华算是知道了的,这位春庭姑娘好相处是真的,可嘴挑也是真的。
要是搁在和罗御逃亡的那段日子里头,又或是前几天和纤娘东躲西藏的时候,就是那发了霉的馍馍春庭也咽的下去。可现在有昌言疼着宠着,春庭就挑剔了起来,不乐意喝茶,乐意喝蜜水和果汁,要不就喝白水;点心只乐意吃那种软软糯糯的,凌香斋的荷花酥做的再精致她都不愿意碰一口;吃不得辣的,但凡菜式里面放了一点辣子,就算摆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动一筷子,可碍于规矩又不能伸长了筷子去夹旁的,那就只碰着碗里的白饭吃。
可除了在易城那次为了给纤娘一个警醒,春庭又不说自己不乐意吃什么,只是喜欢吃的多吃些,不喜欢的就少吃或是不吃。往日有老道的丁嬷嬷和聪慧又跟了春庭很长时间的棋语在,春庭一个眼神过去这二位都知道她想吃什么,自然不用春庭操心。现在却只有一个才见过的妙华和比不得棋语灵光的碧梗在身边,饶是昌言送了路上能买到的最好的吃食到春庭面前,春庭也难免没什么胃口。
昌言没急着赶路,从易城到淮阳的这段路硬生生叫他拖了快六天才到。前两日妙华还对春庭不算熟悉,仔细观察了两日总算是摸出些门道来才没叫她家姑娘继续萎靡不振下去。
一想到回到玲香馆就有丁嬷嬷做的乳酪,还能在自己软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春庭总算是打起了些精神。仔细算下来,近两年她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上,春庭现在真的是对马车深恶痛绝,要不是走的太慢她都想靠两条腿走回淮阳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淮阳,春庭从马车的窗子探出头去往外看,却被昌言无情地摁了回去。
“小姑娘家家的探头探脑地做什么,外头都是男人,被人看去了多不好。”昌言坐在马背上,低头朝着春庭念叨,“一会把慕离戴好了再下车,南边比不得北边那样开放,我瞧着那些小姐出门都要戴着的,你也别嫌麻烦。”
这些日子昌言没少在春庭耳边念叨,春庭起初还会应和两句,现在干脆就当做耳旁风,不接昌言的话,反而问道:“我给白姐姐去了信的,该有人出来接咱们,哥哥可瞧见了来的是谁?”
昌言自然是瞧见了的,来人生的壮实,骑在马上简直就像是个活的指路标。昌言向来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算不得聪明,留在梁王身边靠的就是忠心二字,可他瞧着来迎他们的这个人看上去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