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一被蒋宏伟他们送到儿童福利院“暂住”的第一个月整,他终于后知后觉地读懂了在那天下午,在那凉快的警局大厅里,蒋择对他的命运的暗示和拐着弯的提前安慰。
一个月前,以蒋宏伟为首的市局警.察在眼看着其他小孩儿都被各自的家长领走了之后,对着依旧坐在角落里的周一犯了难。
他们最终自发地凑了点钱,带周一去理发店把他那一看就是周文夫妇为了省钱自己动手乱剪的头发剪成了乖乖的儿童发。
他们又给他周一买了两套可供替换的衣服,一个塞了点面包和水的书包,而后就驱车把人送去了儿童福利院。
他们是时当着周一的面和那位院长说的是“这小孩儿放在您这儿先借住一会儿,应该要不了多久他家长就会来接他了吧”。
周一当时看着那些警官和福利院院长之间自以为隐蔽的挤眉弄眼,就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点不对劲了。
只是那时的他还对自己的家长抱有点希望,并且认为那些日理万机的警.官大概不会有空闲到上下统一口径地为他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毛孩儿编织出一个谎言来。
但是当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当他的家长哪怕是在大洋彼岸都该到了的时候,当那个院长总会有意无意地带着来领养孩子的家长来看一眼他的时候,他忽然懂了。
原来那些警.察真的会闲的去管他的感受。
可周一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他本该觉得有些许感动的片刻,他却只觉得郁闷和生气。
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周一学会了对那些来逛他们这个房间的领养人微笑。
学会撕下自己面无表情的伪装,变得有意识地在大人面前装乖、装可怜、装没有心机,为的是给自己骗来一个真正的家。
可惜每个人来这里的人都有着考量。
有个嫌周一太瘦了的,后来挑走了一个圆圆脸还有两个酒窝的小男孩;有个一问周一的年纪就估计他现在已经能记事了,改而挑了个刚刚一两岁的回家;还有一个是家里有个七八岁了的弱智小孩,打算领周一回去帮忙照顾他的,最后自然被拒绝了。
还有些人干脆是一看周一身上的那些疮疤,一听院长讲周一从前的那些故事,就自认自己没能力修复周一内心的伤口,更没能力把周一养熟的,于是或直白或委婉地给出理由之后就换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