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校区忽得传来一阵铃声,简耀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回去上课,又很快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日。

    铃声划破寂静的天空,顺着马路朝远方传去,简耀第一次耐心地听着,张文斌已经朝他看过来,但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冗长的声音停止,张文斌才说了句:“你是本地人吧?”

    “嗯?”简耀耳边还回荡着铃声,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对,本地人。”

    “我和我姐……就是江昭妈妈,我们不是本地的。”张文斌说,“我们住一个村子里,离这儿还有些远,前几年才把户口迁过来。”

    “那地方挺穷的,现在都没发展起来,那个年代你不了解,每天能不能吃饱饭都保证不了,又重男轻女,本来我还有个妹妹,但是太穷了养不起,生下来就送人了。得亏我姐生的是儿子,要不然当时家里指不定不收。”

    “当时她把江昭送回来,还给了家里不少钱,我们一家子对江昭都宝贝的不得了,但我不明白我姐为什么要送江昭回村子里。”张文斌皱了皱眉继续道,“我姐小时候没上过什么学,但性子又要强,不肯就这么在村里混着过,二十岁出头就来C市这边闯了。”

    “她一个女人又没文凭,年纪还小,到这种大城市得多难,当时手机没普及,也买不起,一两个月能给家里打一个电话都不错了,我爸妈还不想理她,每次都让我去接。”回忆越拉越远,张文斌低头哽咽了一下,缓和过后才叹了口气道,“有段时间特别困难,我要上初中,家里就找她要钱,她那边自己都没安定,还得攒出钱给家里送,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忍不住,哭了特别久,我都没法安慰她,只能听着。”

    张文斌闭上眼,又一次沉默了,简耀觉得自己有点儿能理解,悬溺在痛苦回忆里的滋味很不好受,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漩涡,在痛苦的深渊里打转。

    他没法感同身受,只能用略显苍白的话语安慰道:“叔,都过去了。”

    张文斌睁开眼,笑着拍了简耀的肩膀一下,道:“今天酒喝多了,弄得你也不开心,叔给你道个歉。”

    “没事。”简耀忙道,“我没不开心。”

    张文斌继续朝前走,也不知是不是还陷在回忆里,简耀在边上默默跟着,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在脑海中反复修正自己想说的话,踟蹰许久才道:“那后来为什么把江昭送回去?”

    “哎,刚刚光顾着诉苦,把主题都给忘了。”张文斌笑了笑,继续说,“后来又过了大半年吧,我姐突然和家里说要结婚了,说是去参加同事婚礼的时候认识的一人,追了她好久,就是江昭的爸爸江宇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