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翎的脚步一顿,似乎是扯到了伤口,五官因疼痛而拧成团,良久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何区别?”
柳长风神色微怔,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几息之后,晏翎迈步向里,留给他一道孤冷的背影。
荒宅破旧不堪,微凉的夜风从砖缝瓦隙里浸入,带来些许寒意。
晏翎左肩被箭矢穿透,钉出一个狰狞的血窟窿,好在柳长风及时替他封住穴道止了血,这才得以保住性命。
不多时,柳长风来到他身前蹲下,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散,借着料峭月色为他上药。
晏翎顺从地解开血衣,难得没有拒绝。
药粉沾上血肉时,疼痛如附骨之蛆在体内蔓延,晏翎咬紧牙关,身子止不住打颤,冷汗更是一波接一波地顺着下颌线滑落,尽数滴在柳长风的手臂上。
两人成亲六载,这是他第一次在柳长风面前露出颓败之色。月光映入澄澈的眼底,照出几分隐忍与不甘。
在柳长风撕下衣角替晏翎包扎伤口之际,晏翎冷不丁讥诮道:“我杀了你的心上人,你不为他报仇,反而在这替我处理伤口,岂不叫人含恨九泉?”
柳长风手上的动作一滞,半晌后方才开口:“为何要杀他?”
晏翎哂笑:“小侯爷明知故问的本事愈发渐长,他为保你转而向太后告发我,致使我的人尽数死于禁军的铁蹄之下,本王只要了他一人的性命,已是宅心仁厚。”
得到的答案与预期中的相差甚远,柳长风垂眸,不由苦笑:“王爷何不把我也杀了?”
“你的命值几个钱?或者说,你想为他殉情?”晏翎十指紧攥他的衣襟,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可惜啊,杀你——会弄脏我的剑。”
岁月积淀的沉稳早已将当初的纨绔给磨尽,柳长风也不挣扎,面不改色地替他处理好伤口,随即为他拢好衣衫,隐在月色里的双眸辨不清任何情绪:“时至今日,你我就不能放下成见好好说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