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门第高贵,世代显赫,已是绵延近百年之久,传至谢怀瑜祖父谢远这一代,更有繁花着锦之势。谢怀瑜祖父官至中书令,膝下三子皆是朝中要员。除此三子之外,谢远还有一嫡女名唤谢蕴宁,不仅生得貌美,且十分的聪颖,自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写的诗,作的画。就连当朝大学士见了都击掌叫好。
谢远十分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待她如花年岁时,更是发愿要替她寻一个家世才华样貌皆要出众的夫君。功夫不负有心人,谢蕴宁十七岁那年,谢远终于为她觅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宣平侯嫡子,出身名门,才华过人,深得皇帝看重,刚及弱冠之年,已任得济庆府府尹一职,前途自是不可估量。
谢家上下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朝人诸人也说这是天作之合。可所有人都看好之时,那一向娴静柔顺的谢家姑娘却是作出了令众人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她居然长跪于父母跟前,拒绝嫁于宣平侯嫡子。
谢家父母自是震惊不已,几经追问之下,才知道那谢蕴宁几月之前外出踏青之时,识得了一位进京赶考的寒门书生,两人一见如故,在身边丫鬟的帮助之下,书信来住不断,又私下见了几次面,如今已是情根深种,私订了终身。
一向门风严谨的谢家竟出了这等私相授受的丑事,谢家长辈岂能容忍!于是当即发落了为他们牵桥搭线的丫鬟,又将谢蕴宁软禁在家中,严令她断了与书生的来往,只待三月之后,风光嫁入宣平侯家。
那谢蕴宁看似温柔,却不想是个内里坚韧的?几日之后,她没法逃出了家门,又寻到了书生的落脚处,两人竟是连夜私奔而去。
谢家人发现谢蕴宁逃走之时,既惊又怒,只得对外称说谢蕴宁患病在床延了婚期,私下派出大批人四处追寻其下落。可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却是找不到两人的一丝踪迹,他们两人,就像是自人间蒸发了一般。
“自此之后,姑母杳无音讯好些年,时日久了,我祖父母震怒过后,却是万分担忧她的安危。祖母甚至说了,只要她人能回来,就让她嫁于那书生也就罢了。祖父嘴上虽是不承认,可我幼年之时,常常见祖父趁着没人的时候进得姑母房间,看着姑母留下的画作,悄悄的抹眼泪……”
木屋内的谢怀瑜说到这里,眼角已是忍不住有了泪意,他顿了顿才又接着道:“怎么也没想到,姑母及……及姑夫竟是来了云州之地,还落了个那样的下场。这玉佩,是当年祖父请巧匠制成,一共四枚,家父及二位叔伯各得一枚,姑母得了一枚,我手中的这枚,是及冠礼时,家父所赠……”
谢怀瑜说到这里,手里又捧起了丁九拿出的那块玉佩,颤抖着手递到了林湛的跟前。
“阿湛,你是我姑母的孩子,我们是至亲,你的身体内,同样流着我们谢家的血……”
听得这话,一直低着头沉默的林湛却是突然抬起头时,他红肿着双眼,一把推开了谢怀瑜的手。
“不,不,不是,我跟谢家没有关系,我是阿父的孩子,阿父才是我的亲人!”林湛摇着头,声音嘶哑着道。
“阿湛,你就是谢家之后!你这就和我回京去,我带去见祖父祖母,他们想念了姑母这些年,能见到你也必是安慰得很。”谢怀瑜却是一把抓住了林湛的手,神色也变得激动起来。
林湛听了这话,面上神色却是更加悲戚,他将手自谢怀瑜的手里挣脱出来,而后冷着声音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自会上书给圣上,此生永不返京,只求在云州之地谋一差事,能供养阿父至老,心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