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明熟视着杨正平一本正经的脸庞,心神不由一荡,感慨地摇摇头,劝说道:“杨公子,事急从权,令尊之性命关乎陕西大局,不必过于拘泥微文,固执……”
“达兄弟,你别说了。家父一生砥节励行,秉节持重,讲求原则。常教育我们兄弟说,图大者,当谨于微小;图远者,当重于跬行。所以,这不是拘泥小节之事,而是为人处世之道。”
达明情不自禁地拱手为礼,敬佩地说道:“杨家家教严谨,真是我辈之楷模。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耽误大事,否则,这世上少了令尊这样的好官,岂不是国家之伤,百姓之痛。杨公子。明日一早,你们赶紧上路。兵法云,出奇方能制胜。千万不要让人牵着鼻子走,速度越快,对方布置就赶不上变化。”
“达兄弟,我俩认识时间并不长,但是难的是秉性相与,脾性相同,趣味相投,犹似数十年之交情,你不必张口闭口公子长公子短。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各奔东西,我记得古人有诗云,‘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故人心。’再相见,还不知何时。对着这一弯新月,我俩何不结拜为异性兄弟?”
“这……我只是一山野小民,与你一个公子王孙八拜为交,会不会高攀了?”
“去你的!”杨正平一拳轻轻捶在达明的胸膛上。
达明捂着胸口,大声叫着“哎哟”,挤眉弄眼地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早知结拜兄弟还要付出生命危险,我一定与你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两人相顾一笑,“哈哈哈……”笑声随着夜风飘荡在寂静的原野上。
冬季的五更初,太阳出来的时间较晚,一弯新月也早早沉寂到地平线下,夜色格外的黑暗,更阑人静,鸦雀无闻。此时正是人们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酣酣入梦,睡意最浓的时刻,也是人们攻书习武的最佳时机,所以古人有“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的说法。
达明也不例外,悄然起床,稍微活动手脚,便开始打坐运气行功。
达明四岁筑基练武习功,严格的家教,从小便被灌输类似“要练惊人艺,须下苦功夫”、“久练为熟,久熟为巧,熟能生巧,巧能生精”、“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松,久练为功,搁下稀松”的道理,让他深知武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因此即使后来外出历练,在美国当赏金猎人期间,虽然每日里在生死边缘行走,除非遇上特殊变故或身处特殊环境,否则他必然坚持每日早起,风雨不改,练功不辍。
武功一般由功、技、法组成,也就是内外功、武技、手眼身步法构成了攻击、防御的总体框架。内功是基础,是攻击力量大小、频率高低,或防御中肉体、内脏抗打击能力强弱的决定因素。所以练武之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打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内功是否强大,除了内功功法是否优劣外,还与修炼程度有关,也就是说,必须花费海量的时间来改造经脉,提升体内气(炁)的质和量。
达明家传的海纳神功,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为主旨,通过吸收天地元气、日精月华,将宇宙中充斥的能量吸入体内,排出杂质,在丹田内累积成海。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必须要有极强的耐心,持之以恒,孜孜不倦。
依照每天的惯例,达明先练动功,这是一种强调与意气相结合的肢体操作,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练体,类似于瑜伽,即是通过真气在皮肤、腠理、肌肉、腱、韧带、神经、骨髓的运行和合聚,从刺激、烧灼、淬炼各种细胞、激素的内在层面,促进皮肤钙粘素和弹力纤维、肌肉纤维、神经纤维、骨骼的强壮,提高各种纤维的数量和参与运动的比例、神经协调能力。而不是像练硬功那样排打身体局部,通过外在力刺激皮肤、肌肉,提高肌肉力量和身体抗打击能力
他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犊鼻裤,依次摆出龙、虎、猴、马、鸡、鹞、燕、蛇、鼍、骀、鹰、熊十二形,以意志力驱使真气在身体内运行,不停地鼓荡每一寸皮肤,收缩每一块肌肉,拉扯每一条神经,伸展每一根骨头。人的生理极其强劲变形,肌肉、腱、韧带剧烈的抽搐、强直、扭拧、挛缩、反张,收缩时整个人瞬间缩小几乎像婴儿,伸展时又瞬间膨胀成本体倍增的巨人。随着一收一放的周而复始,人的身躯震动的频率甚高,如大海的层层波浪,甚至可以听到体内筋肉与骨骼随着真气的鼓荡,有节奏的一缩一胀,发出大海巨浪滔天的低沉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