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列朗的话真假难辨,扑朔迷离。在他与人交谈时,总会添加各类肢体的语言,就像一种完美无瑕的艺术方式,让人在欣赏一场精彩演出。此时,他那只残次的跛脚反而成为无可或缺的重要道具,显露优雅而尊贵的姿态,令人感觉妙不可言,不知不觉的被其吸引。
这类风雅的贵族艺术,不仅对女人充满不可抗拒的魅力,连男人们也感觉相形见绌,为之折服。然而,安德鲁。德赛不再其中之列,他的头脑异常清醒,不接受人世间的鼓惑。
波兰王储始终盯望着眼前这位中等身材,衣着华丽的老者,他的头上扑着令自己生厌的香粉,苍白的面孔像一块掩饰其心灵的厚布,浅灰色的小眼睛没有一丝表情,唯有嘴角,时不时泛出一抹严肃、庄重、讥讽、或是其他什么的笑影。
“请继续,尊敬的塔列朗先生。我为之前的鲁莽与不理智,向您表示歉意!”德赛的语调中透露出柔和、真挚、虚心的感情,那是他需要请教面前的智者,或者是谎言专家。
塔列朗微笑着接受了德赛的歉意,他延续之前被中断的叙述说:“那位普鲁士大使,小布伦瑞克公爵最近在洛克街迷恋上了一位寡居的西班牙贵妇,利亚斯。达维亚男爵夫人,女士来自西班牙的阿拉贡地区,不过却太喜欢您成为加泰罗尼亚亲王,因为她的父亲,就是那位阵亡于萨拉戈萨市政厅广场上的布斯托神父,相信您应该记得。
所以,男爵夫人也始终牢记对您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在贵妇沙龙的集-会中,她曾数次发誓要除掉杀害他父亲的侩子手。据我所知,洛克街的那位西班牙寡妇还将普鲁士公爵的所有馈赠,暗地捐献给加的斯政-府。如果…”
塔列朗说道这里不再继续,但德赛清楚知道前者隐藏的下文。军情局在辨别此项情报真伪后,便可以就此设局,将一个普通的爱国寡妇,塑造成为西班牙抵抗政-府与普鲁士王国暗地联络,相互勾结,对波兰王储意图不轨的阴谋间谍。
德赛手搭帽檐,略微点头,欣然接受了塔列朗的第一份馈赠。倘若行事一切顺利的话,德赛将为波兰(华沙大公国)获得梦寐以求的但泽走廊,通向波罗的海的入海口。
塔列朗说,“就目前而言,波兰与奥地利结盟,既不现实,也不牢固。即便您向奥地利外交大臣做出太多承诺,同样无济于事。对波兰南部领土一直抱有强烈野心的施瓦岑贝格亲王,就是最大的障碍。即便梅特涅亲王拉上奥国皇帝也难以干涉,除非您帮他解决这一麻烦。”
解决一个奥地利亲王的麻烦,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暗杀。这是一个令人禁忌的词汇,因为王室贵族间矛盾可以通过议会决议,私人决斗,甚至绅士战争来解决,但绝不能使用卑鄙的谋杀来替代,否则,行凶者将站到所有贵族的对立面。
在19世纪初,欧洲仅有两位君王受到贵族的暗杀威胁或成功暗杀。一是拿破仑,那是当时的欧洲贵族不太愿意承认波拿巴家族的皇族血统,乐意看到战无不胜的法兰西皇帝,死在法国同胞的手中(法国波旁贵族或激进的雅各宾派);
另一个就是沙皇保罗一世,英国人因为厌恶与拿破仑交好的俄国沙皇,密令伦敦驻俄大使怂恿保罗一世的儿子,亚历山大绞死了亲生父亲。那是因为,自誉为文明世界的欧洲人(西欧)从来瞧不起荒蛮粗俗的俄罗斯人,并不将其视为同类。
然而,穿越者的骨子里从来都不是一名真正的贵族,作为“马基雅维利主义”的信奉者,为达政治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德赛同样坚信,利用权术政治、残暴、狡诈、伪善、谎言和背信弃义等,只要有助于君主统治就都是正当合法的。
何况,那位施瓦岑贝格亲王与自己还有私仇国恨,除掉这位能战善战的奥利地元帅,可以减轻未来波兰南部的军事压力,尽管所冒的风险很大。
但只要价码合适,德赛不介意充当别人枪手或侩子手。在未来的数年中,不持敌对立场的奥利地对波兰相当重要,因为没有哪个国家的本土能够承受三面战争的巨大压力,即便鼎盛时期的拿破仑帝国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