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赫锡国地处波斯附近,路上还要经过一段奔波。
李殷坐在马车之内,不发一语。嬷嬷坐在他对面,此刻依然用那种怀疑而厌恶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从今早他主动说,自己见过了国主的脸之后,他在她心里便成了那种贪慕富贵、想要攀高枝儿的卑鄙小人。她现在似乎不自知地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对新媳妇十分不满的恶婆婆的位置上,并且非常引以为豪。
车外传来一阵欢笑声。李殷打开帘子去看,只见到一个红衣人影打马而过,那欢笑声辨不出男女,只知道如银铃一般悦耳动听;他的马呼啸跑过,尔后又有一匹马追了上来,马上坐着一人,高大英俊,体格矫健,身上还披着那件毛皮大氅——只不过今日里面穿了衣裳。国主追到马车这里,忽而拉住马缰,一转头,正和车内的李殷对上眼来,那蜜色的脸庞上忽而现出一个笑来,李殷只听他用汉话道:
“上来!”
“国主!”车内的嬷嬷鼻翼扇动,可还没等她长篇大论自己的反对意见,李殷已经推开车门,国主朝他伸出一只小臂,他便接着对方的力,同一只扑春的燕子般飞上了马背!
“驾!”
国主轻吁一声,胯下黑马便撒开四蹄,在嬷嬷的叫声中飞驰而去!远远的,李殷便看见前面那匹小红马,马上是刚刚那红衣的人影,正回过头来,一边说:“图郎,你居然追不上我——”
等他看清了图罗遮怀中坐着的那人,一张粉面忽而变得铁青,一句话也不肯再说了,一拉缰绳,居然走了!
“他,他生气了么?”李殷垂下眼睫,牙齿咬着嘴唇,伸出手去梳黑马的鬃毛,此刻那马已经慢下了步子,受用地打了几个响鼻。
“你说呢?”身后传来国主的声音,他侧过脸,见到国主的黄眼珠灼灼地望着他,只好将头埋得更低,像小动物示好一般露出自己的后颈。
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国主已经看穿了他。但是那目光的热度渐渐从他后颈消失了。
国主道:“今早你同嬷嬷说,已经见到了我的脸,我还真的吓了一跳呢。”
李殷笑了笑。
“你怎样猜到的?我明明没告诉你。”国主信马由缰,任那黑马悠哉游哉地前进,“不过……就算你现在反悔要走,也来得及。我叫一个人骑马将你送回玉门关,余下的路,你便自己走就是了。也不必有什么负担。”
李殷道:“国主……怕不是害怕自己得罪前面那人,于是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