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师父草率任性,才招致杀生之祸,你安心在我宫里住下,养好伤,未来如何,自作决断吧……”蓝颢醒来时,正听见一和蔼凄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忍着剧痛,堪堪抬起头,正撞见师叔落下一滴泪来。

    “师叔!”蓝颢惊愕地粗喘了几口气,急忙抱住那人,不成想自己本就半跪着躺在他怀里,多余的动作好似自己嫌还靠得不够近。

    日月宫掌门白古,曾是散修弟子,因为天资卓越、根骨不凡,进入日月宫苦修,最终受人敬重,得以登堂入室,成为一宫之主。他原有一位散修师弟,正是蓝颢的师父,年前入京斩杀狐妖时,被其所害,幸得白古亲自出山,为其报仇,还将他唯一的徒弟接回仙门暂住。

    蓝颢愣神地感受着白古精致的容颜和周身仙气,不觉恍如隔世。自从他与师叔的弟子和声华结为道侣,他便对自己不大亲近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又入狐狸洞遇害,师叔怜悯他,才愿意重新接纳他了?

    “小师弟怎么这样软弱?狐妖害你师父性命,你该更加勤勉修行,不再受此荼毒才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蓝颢立刻便汗毛炸起,手脚冰凉起来,回过头,果然见游纯华那张自命清高的脸。他端正地坐在下座,举起一杯仙茶抿了一口,淡然地说话,眼神时不时瞥他一眼,其中不无轻蔑。

    “纯华怎么这样说,小师弟刚受妖魔侵害,又没了师父,正是天神为此动容的不幸,安能不哭?”蓝颢寻声望去,正看见和声华矫揉造作的模样,他从前最爱的柔顺眉眼如今也狰狞起来,粉嫩唇舌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惹人生厌。那人穿着暗刻纹路的纯白道袍,从前蓝颢还觉得他清秀出尘,如今只觉得做作地可怕。

    蓝颢只怕再看下去,自己便要真的吐出来了,只能把头重新转过去,伏在白古膝盖上痛哭。白古的手重又按在他的脑后,等他停了哭泣,才出声安慰,“颢儿,我已为你师父报仇,这九尾狐狸的魂魄还在锁魂袋中,你要如何便如何。”

    说着,他掏出一个深红布袋,将它放在蓝颢手中。长者仍旧慈祥地将蓝颢搀扶起来,带他走到下座的两位弟子身边。

    “这是我最得意的两位弟子:和声华、游纯华,宫中师弟都钦佩他们的为人,叫他们两为“日月宫双华”。你暂且住在我宫里,他们会照顾你的。”

    蓝颢擦掉未干的泪珠,见到两个仙门翘楚向他行礼,一抹寒意便从脚底直冲向脑门。这几人对他如此客气,好似几人的过节从未存在过一般。

    蓝颢记得,自己撞见两人苟且,便失神落魄地下了山,打算重新做回散修,一辈子都不回这里。不成想,他过两座仙山,正撞见一只赤红九尾狐狸化出半个山头的原形,抓了上百个人类的尸骨,悉悉索索地啃咬着。蓝颢平生最恨狐妖,哪里肯放过,拔出宝剑便要御敌,一人一妖战了半日,他虽然将妖精肉身除去,却来不及将它魂魄打散,只能在灵气逆流中眼睁睁看着它逃走,心不甘情不愿地断了气。

    蓝颢死命抓着手中狐妖魂魄,倒像是死后重生一般,忙将灵气注入,催促这妖精快些上路。

    “师弟如此狠毒?万物有灵,这狐妖虽害你师父性命,到底已经被毁了肉身,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呢?”身着蓝袍的游纯华眼看着布袋中狐妖魂飞魄散,怜悯地叹了口气。

    蓝颢正眼看他,心中怨恨早席卷着旧日的记忆,将他的理智消磨得一干二净。蓝颢怒不可遏地想起游纯华趴在和声华身下调笑的模样,将他干净俊朗的脸与记忆中妖媚的狐妖原型重叠,竟一丝一毫的差异也觉察不出。

    待蓝颢意识到不对,自己已经将手中布袋扔在那人脸上,索性狐妖已然魂飞魄散,不然这样猝不及防之下,游纯华极有可能被逃出的狐妖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