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佛桑所分析的那番道理萧元度并非不知道,因为他是亲身经历,甚至了解得要更加清楚。
阿母逝后不久萧琥才得到何氏助力,境况稍有起色。在太岐坞那几年他也亲眼见证过萧琥在各蛮族势力间谋存的不易,除了抵御蛮族,还要面临饥荒以及其他大小坞主间的攻伐吞并。
堡内那么多人都指着他,一旦他倒下或有所差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身为人子,母亲生前受屈、死后受辱,皆因为此人!他实在难以释怀。
尤为可恨的是他当着萧琥的面提及此事时,萧琥一派平静,仿佛再寻常不过,仿佛被剖棺戮尸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若果他的心里只有元妻和元妻所生的孩子,阿母到底算什么呢?
他与小六,又算什么?
嘴上说着不恨萧琥送他为质,可当他在北凉生死一线的时候,也不是没怨过恨过。可怨恨之下又藏有一层期盼,期盼他能想起自己,早日把自己接回去。
一次次的失望后终是认清了现实,再无期冀,只有怀疑,怀疑是否即便没有那一刀萧琥也早已选定了他?怀疑他是不是仅是萧琥随时可以丢弃的一个棋子。
萧元度收紧手臂,脸埋进她侧颈:“我替阿母不值,她到死都念着他……”
姜佛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即便她那时恨透了萧元度,乍听邬夫人的遭遇也觉难受至极。而今这份难受更添数倍。
可这世上最难的就是感同身受,她终究是身外人,她的这点伤怀跟萧元度比,就似稊米之在太仓。
没有更多劝慰的话——隔了这么多年的安慰,萧元度大抵也不需要了。
唯有静默无言的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