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退出去后,室内静了下来。
除了浓重的药味,还有一缕淡香萦绕。姜佛桑偏头看了看,才发现香炉还燃着。
应是为了冲淡药味,只是这样一来,反使得气味驳杂,窗子紧闭,又无通风处,反不利于病人病情。
起身把香炉里正燃着的香灭了,窗子推开一道缝,重回榻边坐下,凝望着虽形容憔悴却难掩绝色的妇人出神。
这便是她的母亲了。
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
陌生是因为,前世今生,自己好似从未好好看过她,更遑论这样不错眼的打量。
说起来,上回见她还是三年前的端午,隔着人山人海,远远望了一眼。那一眼又能撑多久呢?有意无意间,她的音容就像那些久阻的书信,早已变得渺茫。
然而这种陌生就像是初冬的冰层,一根手指便能戳破。底下默默流淌着的,是血液里天然自带的熟悉,是纵然不愿承认也无法忽视的羁绊。
这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因为她,自己才得以来到这个世上——虽然最痛苦无望时宁肯她没有生过自己,但能一尝人世间的酸辛苦辣,终归还是感激的。
霞光渐暗,日头一点点沉了下去。
蔡媪蹑步进来,发现六娘子背倚凭几,单手托腮,阖眼睡着了。
知她这一路戴月披星仆仆风尘,必是累极了,犯了困。要还是她儿时,也就让人抱下去哄睡了,现在却是不行。
“六娘子、六娘子……”蔡媪小声将她唤醒,“药性不知何时过,夫人不定什么时辰醒来,你这样干着等,夫人知道要心疼坏了,下去歇会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