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番畅快淋漓的谈论,她新奇的话语,侃侃而谈的模样,还有渐行渐远如兰如莲的身影。最后是一封散发着淡香的信笺。
见他兀自回味、笑而不语,连玠也不是寻根究底的人,只是愈发羡慕好友了。
同为世家子,裴迆向来悠游自在,反观他……唉,谁让他姓连呢?
很多时候,连玠都希望自己能生在一个寻常人家。
然而有些事是早已注定的,真若生在寻常人家,怕也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没见那些寒门庶族都牟足了劲往上爬?
每当这时连玠心底又会生出一种庆幸来——多好,他不必那般丑态百出的拼命,别人竭尽一生所争取的,他来到世上第一天就全都攥在手里。
外间都说他们这些世家子平生最了不起的功绩就是会投胎。这话大约不假,他应当知足,他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确实没甚么不满意的。若然长兄连珐还在人世那就再好不过了。
连珐大他整整十二岁,若还活着,应当与堂姊连皇后同岁。
从小他就听身边人以缅怀的语气提起这位置兄长,不仅才华横溢,为人也持重,连祖公都赞其颖悟无双。只可惜天妒英才,竟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
自那以后家中再未添过男丁,一连五个阿姊,而后才有了他。
阿父阿母将他当眼珠子看,从降生那一刻他就被寄予了过多的厚望。而为了不让父母和祖公失望,他自懂事起就开始有意模仿那位活在传闻中的长兄。
然而他终归不是连珐,只靠道听途说,即便活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也终归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而今,祖公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神思已然混沌,儿孙到了跟前也不大认得了。父亲接任了连氏家主,对他这个唯一的子息就更是严苛。
连玠被头顶那一座座看不见的山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之所以同来兴平,就是想借机散散心。
轻吁出一口气,将那些烦心事摒除,思绪又回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