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白肉血肠,拆骨肉和护心肉用手撕了,配着蒜泥,卤好的猪耳猪舌切片拌了,猪蹄用手拆拆就成,再加一道白迭罗炒的溜三样,每样菜分量都极大,堆在大瓷碗里像座小山一样,相比之下,那盘素的老虎菜小的可怜。
小孩已经被他娘洗过了热水澡,换了新衣服,一路跑出来,双眼充满了兴奋激动:“哇,吃得比过年还好。”
孩子他娘还去街角打了一壶好酒,这就是民间人家的待客之道了。
烹饪无需多繁复的工序,新鲜的食材构成了这一桌的美味,白迭罗自己的酒楼虽然以做小而精的食物为主,但这是经营之道。在她眼中,民间美食也一样是美食,与奢靡精细的食物并无差别。
众人对那道溜三样赞不绝口,她吃得也尽兴。观山离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即使坐在这城郊农家小院的矮凳上,脚下踩着黄土吃杀猪菜,他的神态也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他也没少吃,还是老样子爱油香,白切的五花肉大片,即使有酸菜和蒜泥解腻,白迭罗也只吃得三四片,他倒是一片接着一片,吃了不少。
孩子娘拿了干净的酒杯过来,这杯不大,只有两个。倒满了酒液递到二人手边,问他们:“喝点酒吗?”她自己没有杯子了,就用碗装着:“想喝就喝点,这是村把头九娘子那家酿的,他家做了几十年酿酒买卖了,尤其是如今打理酒坊的九娘子,她酿的酒那是…”她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个大拇指。
白迭罗举杯闻了一下,这酒香而不艳,气味十分优雅。她不是很能喝酒,怕醉,先抿了一小口。果真如同孩子娘说的一般,入口不呛,柔绵且回味悠长,十分好喝。
孩子娘见二人都喝了几口,不知从哪又端出一盘炸酥的花生米来。
这酒喝着绵,劲也不算小,一来二去的,白迭罗喝了不少杯,脸颊也泛起红来。往回走时,她神志清醒得很,只是眸中有些水光闪闪。那夫妻二人把他们送上马车,车夫大爷刚才只吃了菜,因为知道今日要驾车所以滴酒未沾,临走时还在逗弄他家两个孩子,同大家告了别,几人才踏上回茗阁的旅程。
因为两人都喝了酒,所以车厢里还弥漫着那种酒的绵长幽香,观山离比起白迭罗喝的只多不少,面上却丝毫未显。
即使他早就知道他哥寻的这个来破坏他婚事的女子美艳至极,也已经见过她许多次了。但今日她和自己都饮了酒,眸光潋滟,同处一室,他又回想起自己那日和她同住一个帐子的那种不安。
白迭罗坐的有些软,身子轻靠在马车车厢上。她穿的是宫中女官最常见的衣服,今日也没来得及妆点,即使是这样朴素的样子,因为这样的神态也被染上几分艳色。那双眼流转间光彩四溢,观山离也喝了不少酒,导致他有一瞬间想的是——如果寻常人乍一看怕是要把魂给她勾了去。
又为了赶走这想法似的摇了摇头,为自己的说法觉得好笑,还勾魂呢,弄得她像黑白无常似的。为了防止自己再产生什么可笑的想法,他十分自然的挪开了自己的视线,拉起了车侧面的帘子,往外看去。
白迭罗并不为自己的美貌烦忧过,即使因为这个给她惹来过许多麻烦,但她也享受了美丽带来的很多便利。也并没有美而不自知的情况——她知道自己生得漂亮极了。所以大部分时候,别人传来的目光如果是欣赏的、赞叹的、惊讶的她都照单全收,如果是猥琐的或是淫邪的她多数时候会出言讽刺几句。
如今她自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双颊绯红,眸光潋滟,十分好看,那夫妻二人和车夫都一副看呆了的模样。可观山离,见了她这幅模样竟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失笑了一声然后向窗外望去,这让白迭罗产生了些微的自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