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路程出了太阳,盛夏的日头,哪怕早晨也一样炙热,路面和空气都干燥得很快,跟翻脸似的。
韩青禹依然背着他的大黑伞,但是骑车刻意放慢了速度。
他觉得九点半前能到就足够了。先前之所以那么早出发,是因为他怕太晚到县里,搞不好温继飞凑巧去市里他爹那儿了。至于现在,时间充裕,韩青禹知道就算是要去市里,那家伙放假也绝不可能这么早起床,他上学时候都时不时就迟到几次。
作为韩青禹高中这四年下来最要好的同学和朋友,温继飞初中是在市里读的。那时候,他爸妈还在一起。后来,他爸做生意赚了钱,找了个相好,爸妈就离婚了。
他妈带着他回了县里读高中。这样,他和韩青禹才互相认识。
再后来,他妈经亲戚介绍,再婚嫁给了县里农业局的一个干部。温继飞开开心心去喝了那场喜酒,但是不愿意过去一起住,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
当然,不管是爹还是妈,两头都还管他生活、吃饭和读书,也都还给他钱花。
这家伙也不多愁善感,就这么一直没心没肺地过着……不勤奋,不混账,不好也不坏。
九点二十,县城,南门村。
温继飞家在这里,住在他爷爷留下的一院老房子。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听说是县里最有名的剃头匠。
“瘟鸡……瘟鸡飞。人呢?!”
这世界总是有一些同志的名字取得吃亏,天然附带绰号,从小到大不管到哪都逃不过。温继飞就是这种情况,他一身兼的两个绰号,能给人静态、动态双重画面:
有一种病了趴窝的芦花老母鸡突然间扑棱翅膀飞天的挣扎感,而且还带响。
对此,本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完全不在意。
一只脚蹬在黄泥垒的老旧院墙上,韩青禹到地后没急着下车,先在院门口喊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