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屋寂静。
容归将酒杯放回原位,指尖有些不稳,“不想要了。”
“没用了?”姬怀临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又平静道,“也好,用了也难受。”
经营的假象一朝破灭,容归喉结滚动,什么也不答。姬怀临将酒杯轻轻放下,“每次去你书房,看看它,就知道自己离死更近了。”融化的热蜡顺着烛身流淌,姬怀临的眉眼在烛火间变了意味,“上苍让我一再狼狈,一开始我也不想活,只想着替你报了仇,死就死了……可你还活着,我就一次次地去求自己的活法,现如今还是要死,便怕了。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算你每天都在我身边,事事都迁就我,我也……”姬怀临恨恨道,“我不甘心!”
“殿下……”容归朝他走过去,却被对方一把抱在怀里,那力道很大,尽管没了内力,依旧把容归箍得喘不过气。姬怀临就这样抱着他,毫无征兆地哽咽了,容归一直静静地站着,直到力道渐松,姬怀临退开两步,红着眼,“我一直怕你丢下我,我怕你转眼就把我忘了!可你说成亲的时候,我便知足了。容应澜,我现在只要你记得我,这就够了……”
容归永远都忘不了姬怀临的这些话,让他彻底丧失了伪装的底气。
他还是那个于贺之,一样的卑劣,一样的自私。明明知道姬怀临不会让他赴死,明明一直在等,等这个人撑不下去的那一天,就是不敢说出一句“我陪你”。
因为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他得活着,他还有太多太多要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活到不用、不想活下去为止。
对门妇人知晓他们成了亲,还亲自送来几样小菜,并再次提议要送只小狗崽过来,容归婉言拒绝了,并对外宣布不再作画,一心陪着姬怀临。
这时已经入秋,二人平淡过了两个月,天气渐凉,姬怀临的身子便越来越差,即便是披了厚厚的衣物,也依旧生了几场重病。混毒还在摧残他的身体,容归根本不敢让他出门,平日里门窗紧闭,屋里只有一股沉闷的药味儿。
姬怀临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一双眼也黯淡下来,根本看不出往日的风采。深秋过后,又是寒冬,容归带着刚买的药,碰上打伞出来的妇人,妇人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惊道,“公子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病了?”
容归摇摇头,转身便进了门。今日下了很大的雪,他忘记打伞,头上身上俱是雪籽,刚要推门进去,便想到自己一身寒气,姬怀临的病还没好,肯定沾不得。便将身上外衣和靴子都脱在了外面才进去,姬怀临似乎才醒,见容归没穿外衣和靴子,急得就要起来,容归赶忙去按住他,“我没事!”
“你没脑子吗!”姬怀临刚骂一句,就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脸上也毫无血色,他就像一块被岁月腐朽的珠宝,继续在床上苟延残喘。容归见状赶紧去披了件衣服,又套上了靴子,跑回床边给他喂了杯水,解释道,“在门外才脱的,那上头淋了雪,都有湿气,我怕……”
“外面……下雪了?”姬怀临眼中有些迷茫,他已经在屋舍中封了许久,没见过外面是什么样子,“我想看看。”
“不行!”容归坚决道,“你现在身体太差了,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