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一个出门讨生计过活的老匹夫,临到老死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只一味任由马朝哪个方向跑着,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他听见车内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人栽了下来,这才想起,车里还有个残废的贵人。一时间,除却飞来横祸的怨愤,倒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他腾出一只手掀开帘布,见着了倒在地上形容狼狈的容归,急道,“大人呐,你怎的醒了?外头不安全!”
“老人家,你对这片可熟悉?”容归勉强靠着木板,费力问了句。
老车夫点点头,而后凄然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虽然认得路,但这马已经没有气力了,怕是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得追上来了!”
“无妨,”容归的外衫落地,被冻得嘴唇发紫,看着着实骇人,说话却斯斯文文的,“您下车后,找个地方藏身,我来驾车,引开他们。车马的钱,去煜王府找方才那个叫青远的年轻人,他会给您的。”
“大人!你这是……”老车夫嘴唇颤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日你受我连累,若再害您白白丢了性命,我怕是不能安心。我将人引开后,想办法拖延时间,自会有人来救我,您年事已高,家中必然有妻子儿女,比我更不能丧命于此。”
马慢慢停了下来,油灯还在挣扎地燃烧着最后一点光亮,老车夫颤颤巍巍对他一拜,朝树林深处跑去。容归见他走远,吃力地挪到马车前,作势要去驾车。
马车顶棚传来一声闷响,有人道,“煜王爷真是好人,就算以身作饵,也不愿要他人陪葬。”这声音听着讽刺,容归手一顿,缓缓道,“太子殿下为何还不离去?”
姬怀临不知是怎的,面上带些火气,一步跃上车前,逼近容归,“你,方才故意装的不省人事,就是为了骗我离开?”
“在下愚钝,不甚明白殿下的意思,眼下若要让人追了过来,怕是要牵连殿下。容归一介废人,摊了个王爷名声,怕也不比您尊贵,若幸得您垂青,替我去禀告父皇一声……”
“住嘴!”姬怀临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恨得牙痒痒,“你倒是看得透彻,谁说本宫……”话未说完,一支箭矢便破空而来,直指容归咽喉,姬怀临神情一凛,用折扇挡了出去,箭矢变了方向,插入了马车的木板之中!尾羽还微微颤动……
姬怀临一把将容归推进了马车,神色肃然,“老实待着!”他立于马车顶部,冷眼看着朝马车靠近的几人,“聿枫这个废物,这都能将你们放过来。”
蒙面那几人默不作声,只稍稍辨认了片刻,便提剑而来!姬怀临手中只有一把折扇,偏偏他还宝贝得很,不肯用来作兵器,于是乎打得束手束脚,心中烦闷至极。
又有一人持剑刺来,姬怀临一声冷哼,扇柄打在他的手腕上,截下了那把剑,利落地在手中挽了几个剑花,看着有几分江湖侠气。左手执扇,右手持剑,借着月光暗去,他凌厉地扫起一地落叶,趁机挑瞎了一人的眼睛!那人惨叫一声,彻底乱了分寸,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被姬怀临刺入咽喉,绝了生息。余下几人,俱不敌这手段狠辣的太子殿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被杀了干净。树林中杜鹃啼哭,月光穿过薄云,照在了一众死尸身上,分外渗人。姬怀临将剑丢下,刚想转身,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