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岭南和现在差别不大,巷子逼窄得一次通不过五个人,板砖路坑坑洼洼,夏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水流不下去,一脚踩下去溅得到处都是,轻易就能湿了人的半截裤管。
“小池,把早点带上再走——!”
胖胖的早餐店老板从二楼冒着蒸汽的窗口扔下来一个系好的塑料袋子,正好被楼下少年稳稳当当接住塞进口袋里,他叼着豆浆袋子的一角,脚撑着单车,睡得翘起的头发随着动作一扬一扬的,空着一只手冲楼上随意招了招,口齿不清模糊道,“谢了啊,程叔!”
倒是没直接走,脚撑着地又等了半晌,直到昏暗楼梯间又钻出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稍稍矮上一头的少年。对方看起来没睡醒的样子,头毛翘的比他还夸张,长得却是实打实的乖仔模样,校服整整齐齐,厚厚的米色围巾裹了一圈,睁着双圆溜的眼睛呆愣的看过来。萧池拍了拍自行车后座,“小澄快上来,哥带你。”
待对方走近,萧池皱着眉盯了他的脸半晌,伸手将围巾又围紧了几分,“昨晚又熬夜了?”
程澄不满的皱了皱鼻子,扯了扯勒得快不能呼吸的围巾,声音瓮里翁气:“没,窗户忘了关,可能有点受凉。”
“小病秧子。”
萧池嗤笑了声,一蹬地,踩着单车嗖地就冲了出去,“抓稳咯——!”
到学校有惊无险,就着晨读的铃声进了学校。程澄和萧池都选的理科,高一还没按成绩分班,所幸还都被分到了都一个班,程澄个头小,猫着腰闪身进了教室,冲门口萧池比划了个安全的手势,他才一手拎一个书包踮着脚摸了进去。
后排一个黄毛见他来,侧着身小声道,“池哥,今儿个怎么来晚了,”他支着个手举着本书打掩护,“放心,老杨还没来呢。”
萧池没搭理他,专心走自己的,然而还没走一半,右手就遇到了阻力,扭头一看,程澄书包带子挂到了门口杆子上,怎么扯都扯不动。暗骂了声,萧池勾着腰正准备原路返回,就见视线范围里一双漂亮修长的手蓦地出现,食指一勾,卡着的带子就轻而易举的挣脱了困境。
有惊无险。萧池抬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谢了啊哥们——”
逆着光,看不太清门口的人,只是觉得格外的高,头仿佛都要顶到门框。然后光又被什么挡了挡,萧池才堪堪看清对方的脸。
怎么说呢,对同性萧池想不出来什么有点墨水的夸赞之词,他只觉得好看。那实在算得上是带着点冲击性的好看,却无端的让他想起老程窗台上养的那盆白鹤芋,干干净净的带着种清冽的冷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面前这枝没什么活气,看起来死气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