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激战临近尾声,重楼殿可战之人已所剩无多,云浆殿亦不无伤亡,水族精怪折损近半,沈幡子金茎露身受重创,一十三位真仙陨落了三人,重楼殿主洪道乾困兽犹斗,与麾下三名同胞剑修联手,先后斩灭洗心殿沈芋头、荡寇殿万霖道人、长河殿史玉龙,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
争夺战功在此一举,允道人一声令下,话音未绝,玉泉子抢先出手,现出半人半妖之形,后背张开九对漆黑的翅膀,每一根翎羽,便是一道七煞刀气。他目露凶光,尖啸一声,闪身撞入洪道乾怀中,将翅膀轻轻一扑,煞气冲天,如长河横亘星域,将对方卷入无穷无尽的刀光之中。
七煞刀气最是阴损不过,玉泉子一旦全力出手,他人只能作壁上观,纵有意他相争,也得掂量一下利弊得失。洪道乾勉力祭起九罗烟云罩,体内真元空空如也,如何经得起七煞刀气消磨,无移时工夫便灯枯油尽,被刀气搅得肉身溃灭,魂飞魄散。
允道人催动心法,那凶魅女童扭头望了他一眼,呲牙咧嘴,小脸上露出狰狞桀骜之色,不愿被金珠再度镇下。允道人五指紧扣,金珠在他掌中左冲右突,无数米粒大小的符箓此隐彼现,结成一道道禁制,将凶物锁住。僵持了片刻,那女童无有精血滋养,终是抵不过金珠之力,尖叫一声,化作一道黑烟,投入允道人眉心之间。
允道人将金珠按入眉心,镇下凶魅,心中却有几分寒意。碧落殿主沈辰一曾告诫他,金珠镇魅太过凶险,真灵一旦凌驾其主,噬脐莫及,他身为真灵之主,如何不知。一次次唤出真灵,一次次消耗精血,他正踏上一条不归路,如不及早解除隐患,不知哪一天便太阿倒持,沦为凶魅的祭品,悔之莫及。
他望了一眼重楼殿,心道,如云浆殿主愿意相助,说不定能指一条明路。
重楼殿前,魏十七酣睡不醒,朱蝉见大势已定,迫不及待纵身飞起,绕着重楼殿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露出精细之色。瑶池乃天后所居之处,醴泉宫重楼殿久得灵机滋养,比诸彗月殿不知浑厚了多少,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要夺取灵机,还需借助魏十七之力,将重楼殿打破。
朱蝉低头瞥了一眼,那厮叉开手脚睡得正香,鼾声如雷,眼见一时半刻醒不来,她撇了撇嘴,涌身闯入重楼殿,先去重楼洞天一行,将看得上眼的宝物一扫而空。
尘埃落定,重楼殿的余孽被屠戮殆尽,无一幸免,众人长长舒了口气,怅然若失,仰头望去,重楼殿高高在上,不得云浆殿主许可,无有一人敢染指,只能立于虚空中,伫立了数个时辰,却见云浆殿为气机牵引,慢悠悠出现在视野尽头。
胡山翁奉殿主之命坐镇云浆殿,些许小事自可做主,当下客客气气招呼各位真人暂回云浆殿,待殿主醒来,再入殿商议。此言正中下怀,诸位真仙各展手段,化作一道道遁光,掠过茫茫星域,落在云浆殿前,如倦鸟归巢,各自入洞府调息。
屠真将身一纵,径直落在重楼殿前,放轻脚步走近,坐在魏十七身旁,望着他的眉眼,心中平安喜乐,无忧亦无惧。
帝朝华微微一笑,催动血河,将沈幡子金茎露一卷,滚滚投向云浆殿,云兽忽律、蛇龟、应龙收拢幸存的水妖,紧随其后。胡山翁招招手,将伍平湖唤到身旁,低低问了几句,见他虽有小伤,却无大碍,运气着实不错。
四下里重新陷入沉寂,群星闪烁,星光落在云浆殿,落在重楼殿,落在魏十七和屠真身上。倦怠慢慢从心底泛起,这一战,屠真竭尽全力,到此刻也有些撑不住了。神思散漫,她忽然想起帝朝华的戏言,四大天王,持国抱琵琶,增长握宝剑,广目缠龙蛇,多闻持宝伞,暗指沈幡子、金茎露、帝朝华和自己,主人似乎并不反对,对她四人联手对敌,不无嘉许。
屠真慢慢伏在魏十七身旁,蜷缩成一团,模模糊糊想,“四大天王么,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如来佛祖座下护法天神,彼可取而代之……”
朱蝉像勤劳的小蜜蜂,进进出出,将重楼洞天内的好物一趟趟搬出来。重楼殿非彗月殿可比,万载收藏,琳琅满目,朱蝉虽有青岚赐下的储物镯,两条手臂叮叮当当,各套了七八个,兀自装不下这许多东西,她站在堆得如小山一般的宝物前,脸上露出苦恼之色,又看看酣然熟睡的魏十七,蜷缩在他身旁的屠真,心中不由一动,顿时有了主意。